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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明文徵卷五十八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書二(論邊 論學 論史 論文 字書)

  ◆論邊

  呂懷

  張居正

  王家屏

  ○呂懷

  上夏桂洲閣老

  △上夏桂洲閣老

  日者辭謝間見相公對及二河司徒云近日曾石塘有本請選將官繼問太倉錢糧數目匆卒不敢請祖席間詢知為復河套發也某竊觀自古許大事業皆自古豪傑為之相公才識力量豈下古人興言及此真千古壯猷也竊伏思之禮樂征伐人主大柄百凡舉措果出不巳須是   主上精神意氣壁立萬仞牢不可破乃克成功如近日郊祀等禮固以相公許大識見許大力量為之然亦惟我   皇上誠敬仁孝銳志畢力自作主張君臣上下一德一心乃克有成方今胡虜跳梁不一勞不永逸擣其巢穴以復我疆場非賴振古豪傑有為而孰為之然嘗聞之雖有智慧不如乘時雖有錙基不如待時河套之復不知今果其時否也切觀古今以來掃清沙漠莫若我   朝北征乘勝長驅直如破竹此未可以尋常相業例視之也雪恥之師古今莫如漢武然惟漢武精神意氣鼓舞不衰庶幾上下相保不然士馬物故責有所歸將相大臣將安恃哉某願相公仰體   聖心今日之舉果如昔日好禮之心此相公竭誠殫忠以死報國之日也苟未必果然莫若且堅   上志蓄威養銳待時而動如操千鈞之弩百發百中猶不失為相業之正耳葢征伐人君之柄勝負兵家之常不務乘勢待時而顧漫焉操切功名之會某恐畢力為之而不足一言敗之而有餘徒取紛紛竟成多釁傑身任其可不深察也曾石塘不可謂非豪傑然身任其責義不可逃得則收攬勳名之勝不得則雖馬革褁尸猶不失其為分內此石塘之孤注石塘固不得不勇為之也書生不諳邊事不暇瑣瑣深論竊觀天象伐星細小今既數年不復帝王以全取勝之道廟堂之上恐未宜無成算耳途次草草不盡下懷惟虛心采納幸甚 【 談後日事如見】

  ○張居正

  答總兵戚南塘

  △答總兵戚南塘

  前順義部下酋長密報土蠻入犯消息即馳語薊遼軍門戒備數月以來警息沓至西酋所報不虛矣不穀料此賊心窺灤東令日之事但當以拒守為主賊不得入即為上功薊門無事則足下之事巳畢援遼非其所急也賊若得入則合諸路之兵堅壁以待之母輕與戰我兵不動則亦不敢開營散搶待之數日賊氣衰墮然後微示利以訸之乘其亂而擊之庶萬全而有功足下經營薊事十年今乃得一當單于勉之勉之辱示以破虜為巳任具見許國之忠但古之論戰者亦不全恃甲兵精銳尤貴將士輯和和則一可當百不和雖有眾弗能用也竊聞北人積憤於南兵久巳今見敵則必推之使先勝則欲分其功敗則必不相救是足下之士能戰者無幾耳軍情乖離人自為心鼓之而弗進禁之而弗止雖有嚴刑峻法將安所施羊羮之事可謂明戒足下宜深思之時時審軍情向背布太公昭大信母信讒言母狥私情母以喜行賞母以怒用罰部署諸將宜令食多而養厚者當先母俴失職怨望者當刻處虛心受善慎母偏聽察軍中如有隱鬱亟與宣達平日號令如有未妥不防改圖士卒務令南北一體煦育而拊循之與最下者同甘苦務使指臂相使萬眾一心知愛護主將如衛頭目則不待兩軍相連而決勝之機在我矣如是乃可以一戰望成功也惟足下預圖之 【 此書正中今日之弊】

  ○王家屏

  答徐侍御

  △答徐侍御

  語云百聞不如一見今之議邊事者或援古以概今或懲前而廢後或執小利以譏大計或憑臆說以撓成功皆貴耳之談非真見夷情之實者也某生長塞下自記事以來所見虜眾侵驅蹂踐焚掠殺戮之狀慘不忍言偶數月不舉烽經時無羽檄邑里即色笑相慶謂為太平至乃韜弓臥皷終歲晏然露宿宵行一塵不擾此等光景不但目所未見亦耳所未聞焉非賴天祚國家虜將內附我等操其羇縻約束之柄何克臻此是無論供億輸將所省不貲而生聚休養日以殷繁向時廢堡墟村人烟相望蓬蒿藜藋畊作寢興款貢之効固居然可見於此矣而議者猥云當罷豈不誤哉幸臺下躬履荒垂邊事夷情具經廵閱故能迷款貢之便利察邊臣之苦心如此他人身不下袵席足不踏邊城而憖以千古所未有之事聳動其聽聞宜其拒之而不肯信也顧不信其利巳誣而又詆其害揜其勞而傳其過則邊臣又安能弭然屈服巳哉夫議天下事易當天下事難臺下處議事之地而能體當事之勤此邊臣所願捐軀隕首自効而不辭者也疆塲幸甚宗社幸甚私心倍切欣荷遂不覺其靦縷

  ◆論學

  方孝孺

  王紳

  薛瑄

  陳琛

  呂懷

  鄒元標

  ○方孝孺

  荅王仲縉

  △荅王仲縉

  僕資質不敏明聞道日淺行巳之篤不逮古人是以年益加而智愈昏名益有聞而心益為之欿然日汨汨與世伍語默俯仰能自異於流俗者幾希每念昔之聖賢道德言行之懿未嘗不內咎而深自慚也足下在友朋中最為相知且相與最久不思有以正其闕失納之于寡過之地顧以書譽其所未至而強其所未能豈僕之所望哉夫古之著書者非好為辭而然也非慕乎名而然也葢以巳之所有無繇淑乎人天之與以與我者懼其至我而絕也故籨而筆之于書而公之于天下如子思孟子周元公之流其智誠足以知乎道其才誠足以周乎用其發之於言誠足以啟昧幽而垂矩則且不戾其所為也是以學者傳而信之如龜策恃而賴之如稻梁尊而仰之如日月苟為名而巳爾夸其辭而巳爾如楊子雲王人淹之所述而巳爾於道無明也於事無補也揆之於其躬又不能無憾也則亦奚以為哉僕上之未能學子思孟子之萬一至於揚王之所為心又不敢以為可也居則默默以思競競以行勉勉焉期不畔乎道而冀其有成使吾學果能成其身乎則雖不著書其所傳者固在使學焉而無以自立於天下縱琢刻其辭其將孰信之僕之不易於言者鄙陋之志殆有在足下未宜以十退之之事責我也夫退之之重著書有不自滿假之美焉未可深過其過在未聞道而言行未能無可議耳於道有得焉至和充乎中至順達乎外其音聲中乎律其周旋中乎禮其耳舍好惡是非進亡中乎義□□□□慝消望之者鄙吝祛聞其風者相率□□於善彌千載而如尚存若斯人者何待著書而後有益於人哉故顏子默然處陋巷而聖人予之為群賢首其後若漢之黃憲言論之存者無片簡焉當時莫不自以為弗及至於讀其傳者猶怳然想見其為人與憲生相先後之士有為日言者矣有為政論者矣有為論衡者矣如足下所稱著書三數公其有益於後世者或大之而其人之賢否視聽何如哉僕少不自量亦喜有所著年長以來窺見聖賢之垣墻內顧彌覺不足非惟不喜為亦有所不暇為矣每見好名者不度智之不任德之不類而亟為言言往往畔於道輒為之汗下果使聖人之道世無知者必待吾言而後明猶當審其醇疵而後出之況斯道自近世大儒剖析刮磨具巳明白所患者信而行之者寡耳今世有賢者作當以躬行為先一反澆陋之習以表正海內庶幾有所益豈宜復增以浮辭而長其虛薄邪足下謂僕所接見者少不能副遐陬僻壤之望因欲著書以化之夫以化當世為軄者賢士仁人事也僕也烏敢當且賢者能化從巳者不能化違巳者仁人能使善者勸不能使惡者變故孔子至仁也而化不行於陽虎武叔孟子大賢也而臧倉賤之王驩怨久淳于髠輕之彼一聖一賢且有所不及而況纖微昧弱者顧舉一世而盡化之以口之不給而欲假書以傳僕雖騃其為計不宜若是疏也且萬世之所共尊而師其言者惟孔孟為然今閭巷庸人讀孔孟之書猶不知其可用或以為戲笑之資僕縱著書其能加於孔孟乎孔孟不可加其能庶幾孔孟乎道德如孔孟不能必世俗之信而僕乃欲著其荒言以化世俗不待智者而識其難足下不宜以之相勉也然足下之心豈有他哉乃愛僕之深處我之厚而不知非其任耳雖然僕非無志於道者學道而未至者也學未至則悔吝不能無過甧不能免必賴朋友以相成吾今而後所望以成巳者舍足下而誰哉幸求所闕時以告我則足下所云化今傳後者其將有在矣願少緩之無以著書為勸

  ○王紳

  上侯城先生第二書

  △上侯城先生第二書

  向者不揣愚惑輒獻瞽言於左右葢祈執事立言著書以振天下之聾盲情激于中不覺覼縷執事以為然耶談笑納之俾副其望可也以為非耶訶叱而麾斥之不為過也今既不遂其請顧乃賜答以千數百言若有所論辯者尤見執事之德之弘不以言之不善而遺之獨固守其謙撝而不變又且道之使盡其言者是豈紳之所敢望哉然而有不可巳於言者故不得不終其說也執事忝楊雄王通之徒未明道而著書為無益於世遂欲躬顏子黃憲之行俾默默無片簡之可傳而後巳是猶懲人之病風而惡出畏人之溺水而卻游也不其矯之太深而過情也哉且天之生聖人也豈特獨厚其身邪亦將用其有餘以備其不足爾觀乎堯舜禹皋陶益之典謨高宗湯武成康伊傅周召之訓誥若孔子之所以刪述曾子思孟之所以繼繩其大要皆所以成巳而成物也以是聖人雖不世出而斯道不終泯者以有斯文之足徵也今執事又謂斯道近世大儒剖析刮磨具巳明白縱著書不能加於孔孟故辭讓不為是九不可也且所謂成巳成物之道六經巳具載矣孔子無言可也而猶不忘於弟子之問答孔子大聖也其言該博無遺宜若無以加矣而曾子猶用心於大學子思親承曾子之授且聖人之澤未遠可以忘言矣亦汲汲於中庸孟子時異端雖起苟舉聖人之說而闢之亦可矣乃反覆乎七篇之言至周元公道絕千數百載文獻昭昭尚在也亦必以心得之妙筆而為書其後若二程子若張子若朱子若呂子輩莫不各以著書為事其餘紛然作者不暇論彼諸聖賢者豈不知天下之道一揆也聖賢之至不可等也然且鰓鰓焉若此者所謂畏天命而悲人窮至人之心也今執事言行皆取則於賢哲顧獨於斯而避之此紳之所以未曉也且執事之所以脩于已者美矣而士之所以望於執事者亦至矣正宜寢不安席食不下咽拳拳夜以繼日而圖副人之望尚何暇恬居妥處而俯與紳論辯去取乎哉惟執事深思而母忽

  ○薛瑄

  與楊秀才書

  △與楊秀才書

  楊生進道秀才足下先君子未官河內時圥曾與生相識于時生固有相親之心矣其後先君子官河內生遂朝夕相親而心愈篤及先君子沒也舊有別業在滎陽因往治裝生遂徒步相從時秋雨積潦大河北壖尤甚生泥行三十里水行十餘里跋踄良苦而略無慍色其冬瑄扶先人柩西歸生送至孟津西山下流涕為別大事訖瑄來滎陽省老母生復自河內來留月餘既去而往來書問不絕瑄恠人之所急惟利與勢而巳生於瑄非有二者可趍而乃殷勤稠密相從不厭如此非篤於為義而好眾人之不好者能爾邪行念方將上京師愧無以為意因略陳其固陋以為生朂瑄七八歲時侍先君子左右聞其稱古之人某為大儒今之人某為偉士因竊自私紀於心曰彼亦人耳人而學人葢無不可及之理也其時瑄雖有志於是顧方屬對偶習聲詩而尚未知所以為學也又六七年先君子見可教遂授以四書及他聖賢書曰此為學之要也汝其勉之瑄拜受所教遂發奮篤專於誦習晝不足則繼之以夜夜坐倦則置書枕側而臥閱之或有達旦未巳者至於行立出入起居飲食不諷諸口則思諸心雖人事膠擾未嘗一日而易其為學之志也如是者積十餘年然後若有以察夫聖賢千言萬語之理無不散見於天地萬物之中而天地萬物之理無不統會於此心微密之地自是以來澄治源本而恒懼夫邪慮以淆之篤專脩習而不敢以他好奪之積之既久間因以其中之欲發者發而為文辭則但覺來之之甚易若或有物以出之於內而迫之于外也其後以先君子命從試於有司一往即得之仰希大儒偉士雖不敢及然韓子所謂在進士中粗為知讀經書者竊以為近似焉今退居又六七年矣中間遭值大故哀痛悲傷之餘尚懼頑愚荒怠以負先君子之大訓因時取向所授書而溫繹之但覺意味之愈切理趣之愈深葢有得於心而不能形諸言者矣此瑄之所以自少及長凡勤苦僅得而猶不敢自巳者此也今觀生之於瑄求之可謂勤矣然徐察生之志則所慕者科名之未得所急者文詞之不足是以求之愈勞而得之愈難也瑄以謂不若且置此汲汲欲得之心取四書與凡聖賢書若瑄十六七以後時又加力焉則他日蓄積之深無所不有以其餘施之於辭則析理精切而不差措諸事則典實而可行于以應有司之所求可一舉足得之矣又何科名文辭之足患哉此乃不求之求實為學之要法也不然涉獵記誦愈勞愈難縱使得之亦何益於人巳哉鄙見如此惟深加思勉母以斯言為迂而虛用其勤幸甚

  ○陳琛

  與柴仲和書

  △與柴仲和書

  道未易言也今庸夫俗子作小小文章亦言及道令人輕厭道豈可厭哉以其不知道而易言之近於洩耳區區能繇道而不能談道知慕古人行止而不服古人衣冠而記文公祠堂則不脫乎道此文之所以難作也愚見欲於文中掃盡道學心學古學等字而於人事時俗中微見古道當行之意而太極陰陽鳶飛魚躍至奧至妙之機俱不說破使田野之夫恉囿于海濶天高之內而日用飲食皆冥然無覺以質為文以簡為麗淡然無可膾炙人口乃為得意而未之能也煩為問林次崖以為何如

  ○呂懷

  柬朱太守

  △柬朱太守

  懷感激道義之愛竊有所聞不敢不為□丈道之去維揚天下之巨區也其俗多文而少實比來與聞甘泉先生之教勃然振刷而興者無慮十百是雖其秉彜好德之心所發然亦豈其俗固近之也聞比來當道至此鼓舞作興者固多間有一二豪傑負氣使智以講學為不足信往往故為裁抑此懷以為過也夫其振刷而興也以為盡出聖賢為巳之心而不為人不敢必耳然謂以講學為名則縱不得為聖賢之學比之尋常亦必有所顧籍而自惜者不猶愈於群君終日言不及義習為放僻邪侈肆然而無忌憚者邪繇是言之當道所以待維揚之人亦既薄矣豈其待維揚之人之薄反諸其身此其所以自待又何如也邵子曰台者治世脩身之具夫當道也苟無治世之心則巳若或有之謂當乘其振起之心道以敦本之實是或因性牑民之一道也維楊之俗興起之多薰陶之久醞釀之深循名責實繇麄入精又焉知一二豪傑不起於千百萬人之中以上追三代之盛也邪孔子曰舜有臣于人而天下治夫苟得一二豪傑振起其中上追三代之盛則維揚之人固不必責兰釞人盡為聖賢而後足也昔人謂三代以下之士惟恐其不好名斯言雖未必盡出中正然而今方睊睊朝夕物色講學之士而裁抑之謂之何哉吾丈以躬行實得之學操範世為民之志其所以察此之心撫此之俗必有道矣

  ○鄒元標

  答陳心谷中丞

  謝蕭兌隅

  △答陳心谷中丞

  先年曾貢蕘語請質退而自愧狂誕巳而思臺下端人也休休者也容人盡言者也必不以我為迂為誕茲奉鼎翰洋洋若將誘不肖盡言而惟恐其言之不盡俴人頌服奚勝細繹玄旨臺下巳闖聖學之窔而卓然先立其大前所贅陳者是何異捧土而塞河也然雖臺下示我以聖學之鵠不肖有俗學請質諸前臺下云其功在勿忘勿助而喫緊在慎獨元標嘗用勿忘勿助之功矣勿忘勿助在持志而養氣一旦忽悟曰暴氣固不是而持志亦未為全是夫志即心之神也神無方而易無體非無一日拘拘然執之為巳有也故惟恐其忘者非真忘也若真忘則不以生而存不以死而忘雖忘而未嘗忘也元標亦嘗用慎獨之功矣以獨為在心從而反求諸心盤桓數年猶自惉懘邇年來始知獨非內也心意知慮固獨也而鳶飛魚躍亦獨也戒慎恐懼慎也而優游涵泳亦慎也兀坐一室之內慎獨也即兵戈搶攘千萬人吾往亦此慎獨也而庶幾孔門慎獨之旨雖然元標咸其頰舌孰若臺下恂恂躬行之為愈乎然元標亦不敢不勉矣臺下徵色發聲察言觀色之語此自聖門視履考詳家法前不肖所陳者葢見今世風會日流忌嫉成風鄉評不足據而官聲不足以徵故常謂士君子真有掀揭宇宙之思自信自考雖一國非之不顧也天下井之不顧也葢若有懲於今之時而不覺其言之過激耳望臺下終裁之

  △謝蕭兌隅

  大都不肖之學務在自信自得夫依人談說非中藏之珍也隨人腳跟非堅貞之守也元標寧甘遯世不敢附會以自欺寧守固窮不敢波流以逐世此則不肖仕與學者如此

  ◆論史

  陳所有

  ○陳所有

  答高雪篷書

  △答高雪篷書 【 鄧左之履中有張浚不當從祀議與此文皆可代爰書矣】

  雪蓬來教詠史諸什誠確論也、乃謂張浚不可與安石同傳、此特因襲之見、豈知春秋大義。覆國者罪無赦乎。夫安石病在不省事而執拗。張浚病在練事而娼嫉。執拗者施之平居則蠹政。國必削。媢嫉者處之艱步則妨才。國必危。其殆我子孫黎民埒也。雪篷其知醫乎、醫者之術二、攝生起死而已矣。攝生者主衛元。起死者主辟邪。宋己寧間二祖三宗。汪濊。如人父母無。安石不以五穀攝生之物膳也。乃進金石燥劑。以痿痺四肢而銷鑠其元氣。逮建炎紹興秦檜懷酖。汪黃握堇。海宇寒心。李綱趙鼎宗澤虞允文曲端岳鵬舉諸人即起死之扁鵲華陀也。浚為趙氏愛子。知酖醫而不能逐良醫在旁大恐其吾國手之名顧兩謝之。閉門自作聰明按方下藥、其害速於堇酖。嗟、過江事勢、如人消渴勞瘵、奄奄氣息尚能當此富平淮西符離三劑哉。許世子不嘗藥。春秋書弒。嚴誅心也。浚不知醫又不迎醫忌賢能不揣才力。急功名不恤利害智闇於知人性堅於拒諫逐李斥趙。忌飛殺端。剛愎自用。引進庸佞。出師屢挫。益增中國之羞。專寵兩朝。空負長城之寄。說者謂渡江士大。以諸葛公比浚此非南軒之門人則樞府之故吏而優孟擬叔敖。曾不足供傍觀者之一嗤。來教又云方高宗朝南軒未弱冠如何責以薦賢進能嘗考隆興元年敬夫登朝參謀幕府符離之役不勤乃公用賢納策竟用邵宏淵取敗敬夫又曰符離師潰惟存帳下十人栻終夕彷徨家君方熟寢鼻息如雷嗚呼君父尫羸疾勢如此。豈臣子從容鼾睡時耶。不過以江南塊土。為功名之孤。奮臂大呼。試一擲爾較之志決身殲鞠躬盡瘁者方寸何如勝質之史不攻自破。按仲培氏鼠璞。載魏公乃黃潛善客。胡珵則李綱客也。魏公附潛善。孫覿奏胡珵筆削陳東書。欲使布衣操進退大臣之權。幾至召亂。遂以諷諭狂生。規搖國是。將珵編斥。使建炎果用東言。必無渡淮航海之事。覿潛善不足道也。深為魏公惜之。夫仲培宋人也。耳之熟矣。鼠璞所載。當為信史據此一事則其心術之險巇可怖哉大學著个臣量度之寬狹。即係國家之興覆張浚娼疾自用名雖正而實則邪身雖勤而道則悖宜乎宋事之不終也。君子不以成敗論人物。惟按是非定功罪耳。元儒揭徯斯極詆其過。朱文公晚年深悔撰狀失實。葢事久而論始定。執因襲常談。未究故實。謂德遠愈於王介甫。能不為董狐之所誚哉。願反覆宋史一細彈之

  ◆論文

  朱夏

  方孝孺

  王維楨

  王世貞

  王世懋

  江灌

  ○朱夏

  答程伯大論文

  △答程伯大論文

  古今能言之士孰不欲雄峙百代之上垂聲乎百世之下哉卒抱奇志而不見泯泯以老死者何其多也豈非才識之不逮故不能成一家之言以至此耳三代之後卓然成一家之言者才十數人而止其餘皆磨滅澌盡則信乎得之于天者非超然而不群則難乎其以文章自命矣比辱賜書大抵未能達夫雄深雅徤之作而務為浮薄靡麗之文而巳此甚不可也僕聞古之為文者必本於經而根于道其紀志表傳記序銘贊則各有其體而不可以淆焉而莫之辦也至其發言遣辭又奚以剽賊為工哉今不本於經不根于道而雜出於百家傳記之說則其立論不自其大而自其細固巳自小矣尚何能與古人齊驅而並駕哉老蘇之文頓挫曲折蒼然鬱然鑱刻峭厲幾不可與爭鋒然而有識之士猶有譏焉者良以其立論之駁而不能盡合乎聖人之道也今無蘇公之才而立論又下蘇公遠甚則何望其言之立而不仆耶古之用兵其合散進退出奇制勝固神速變化而不可測也至其部伍行陣之法則繩繩乎其弗可以亂為文而不以法是猶用師而不以律矣古之論文必先體製而後工拙譬諸梓人之作室也其棟梁榱桶之任雖不能以大相遠也而王公大人之居與浮屠老子之廬官司之署庶民之室其制度固懸絕而不相侔也使記也而與序無異焉則庶民之室將同於浮屠老子之祠亦可乎鑄劍而肖於刀且猶不可斵車而肖於舟奚可乎韓子之於文也惟陳言之務去今雖全未能如韓子亦宜少刊落矣乃悉古書奇字而駢集鱗次焉不幾於天吳紫鳳顛倒裋褐也耶蘇子謂錦繡綺殼服之美者也然尺寸而割之錯雜而組之以為服則綈繒之不若伐先生乃欲集群英以為華為卉其亦異於作者之見矣世有窶人為覘其鄰之富也日夜攻鑽而剽之幸而得其貨寶財賄以為計得矣一日徼者獲之則薾然盜也今為文者至死不悟且役役焉割裂而綴輯之則其氣固巳薾然矣又何能渾浩如江河而有排戞之力哉且古之為文非有心於文也若風之於水適相遭而文生也故鼓之而為濤含之而為漪蹙之而為縠澄之而為練激之而為珠璣非水也風也二者適相遭而文生也天之於物也獨不然乎纖者穠者丹者堊者莫不極其美麗而造物者豈物物而彫之哉物各付物而天下之巧莫加焉彼有昧於此者三年而刻葉且文猶樂也太古之音和平雅淡而風俗以淳人心以正桑間濮上淫哇煩趣而人心風俗蕩而忘返使先生而與聞制作將安取乎則何獨疑於文也先生教之曰苟無毛嬙西施之美質則不能不借夫粉黛之假以掩其陋是朽木可得而彫糞土之墻可得而圬矣無鹽天下知其惡也被珠璣曳羅綺不足以欺天下之目使天下而皆瞽也則可奈之何天下之不皆瞽也先生殆未覩夫正色也先生又謂吾五常論其猶玄耶太玄擬易而作然易出於造化之自然而玄出於智慮之私而巳故不能免夫牽合艱難之態先儒固巳譏其勞且拙矣故今去雄千餘年而卒無好之者今先生乃欲著書以擬玄吾恐其不堪為覆瓿用矣先生又謂吾嘗作詩命其集曰胡盧且魯論詩序言詩之用若彼其博也而先生直以資人之笑視古詩之風亦少貶矣此亦好怪之過也先生卒教之曰其觀吾文也還以一言庶有以知吾子之是是非非也宋之季年文章敗壞極矣遺風餘習入人之深若黑之不可以白當此之時非返之則不足追乎古先生之心自以為過之矣而烏知其異於彼也先生之文始欲其奇也而卒以拙始欲其麗也而卒以惡始欲其雄也而卒以弱其風格言論莫不叛於古矣則亦難乎摭而言之矣且先生既與吾異則僕雖言之而無當於其心矣僕欲挽先生於迷途則願悉吐出其中之蘊取韓孟文日夜誦之覺巳之見與向者異焉然後一吐其詞庶有合乎僕於學廢棄之日常多加以怠隋不力然於作者之風致竊有見焉故敢略陳其說其然之耶其不然之耶迷悟之機判於此幸毋忽

  ○方孝孺

  與趙伯欽

  △與趙伯欽

  僕求友於四方十餘年可友者眾矣於同郡得一人焉曰林公輔尤僕之所敬者公輔氣高而才敏於人慎所推讓視古人行行然有不滿之色前與僕書獨稱足下與陳原采之文僕固巳知足下非流俗人可及近入城公輔說足下尤詳公輔之友張廷璧僕不見之七八年其人奇偉不肯苟伏人至語及足下必稱善因二子而求足下之所造心巳傾之久矣今乃承惠書為論甚大為辭甚達卓乎有曠視前古之意反覆翫繹嘉二子之確於取人喜吾郡之士果有足望氣發於中而見于外如獲大呂九鼎而載之以歸也僕嘗恠近代道術不明士居位則以法律為治為朵則以文辭為業聖賢宏經要典擯棄而不講百餘年間風俗污壞上隳下乖以至于顛危而不救者豈無自也哉私誠恨之不自知其不肖亦欲有所發明損益以表著于世而習俗卑下學者梏于舊聞不復知有學術竊竊詡詡苟且自恕或有志而才不足有為或才高而沉溺不返可與言斯事者惟公輔耳公輔每與僕言未嘗不嘆朋友足望者之少而有意於足下也書之所陳謂近世之文辭不能比隆於唐宋而有取於人僕無能之辭豈能過於近世哉使真有以過乎人則亦藝焉而巳耳足下安取乎且近世所以不古若者足下知其故耶非其辭之不工也非其說之不詳也以文辭為業而不知道術雖欲庶乎古不能也知道若行路然至愈遠則見愈多愈多則言自異今有至於窮谷言其所見則不過泉石樹木禽獸虫魚之狀而巳比之遊乎雄都巨邑者見宮室之壯麗車馬之蕃庶人民物產之瑰異變恠其言豈不有間哉故聖賢之文辭非有大過於今人其所以不可及者造道深而自得者遠雖恒言卑論亦可為後世法非若後世剽襲以為說者之淺也唐之諸儒惟韓子為近道其他俱不若宋宋之士以言乎文固未必盡過乎唐然其文之所載三代以下未之有而漢何足以方之今人多謂宋不及唐唐不及漢此自其文而言耳非所謂考道德之會通而揆其實也僕嘗謂求學術於三代之後宋為上漢次之唐為下近代有愧焉斯道之盛衰其端微矣非明識睿達者何足以知之足下何知之蚤耶雖然足下論近代誠當矣抑僕猶有說焉世俗之患忽見而尊聞巳之識即不能決是非醇駁互相承傳以白為黑者皆是也足下言之而僕聽之則謂足下為知言士矣所與交者或與僕之見異無乃以足下為方人好高而為驚世之論乎雖然君子之所守不以毀譽而變苟慎於言而敏於行以古之聖賢為凖不與近代較崇卑得失則古人且將畏足下近代安足並乎又僕之為吾郡喜者寧獨若今而巳乎久不接清光感足下見厚聊以此奉報諸文尚未獲見適有疾不能躬書惟恕察

  ○王維楨

  答張太谷書

  △答張太谷書

  賜來濛溪翁集讀至再周先是得少華翁集近併二集更讀之乃皆婉麗秀俊與太微翁集各立門塗若以名世而傳來則一而巳可謂接軫錢郎合劵陰何者矣楨才性駑下鮮兼識之力冥搜之鑒然竊觀先民有作率非形索象模必積思累紀既巳得意會神乃後成章   本朝作者空同老翁聖矣即大復猶卻數舍葢空同有神變無方之用有精神不雜之體讀一篇詩見一事首終雖縱橫奇正弗一其裁而粹美同也珩琚璜璫弗一其形而溫栗同也至若倒插頓挫之法自少陵善用之者空同一人而巳學者未睹其大謾肆醜詆以為空同掠古市有比之剽虜嗟乎空同富才神解能自作古假令與李杜二豪並生同代二豪當約為兄弟補所未逮增所未能故官帑失金不可疑陶朱也良驥駢足不可謂相肖似也空同生李杜先不為李即為杜若李杜後空同生亦必不為空同豈可謂李杜掠人美哉方匆匆結束行李也覽藝有觸輒出數語恨不與公接朝夕得窮論討質是非紙上言不多嗣更布

  ○王世貞

  寄敬美弟

  △寄敬美弟

  得吾弟書具審巳履南康任匡廬在屋上彭蠡在屋下深秋紅葉窮冬白雪嵯峩蕭瑟不可名狀真仕境之仙都息心之妙軌也既吏牘稀簡民俗淳朴粗可跌宕文史從容翰墨以順應之何必憧憧丘壑承所評騭吾詩文二端之業大都士龍之好兄而詞藻豔發要非清河所可幾及中間持論往往破的如所謂離觀則邈若無關輳泊則天然一色字險者韻必妥韻奇者聲必調天壤之間若為預設又所謂大能使之小小能使之大虛能使之實實能使之虛遠能使之近近能使之遠斷能使之續續能使之斷雖言大非吾所敢當要之自結撰以來未有造微極深至此者記吾守尚書郎時稍一搦管得致語沾沾與吳下昌穀差肩足矣何敢望獻吉然至讀獻吉文心則巳疑之又一時馳好若晉江毘陵二三君子有作每讀竟輒不快者浹日以是盡黜世嗜劌心古則詞壇之盟歷下牛耳當時亦未敢以齊楚之賦而歌代興也天不愛年苟有所就庶幾二三子之末不忞忞於世足矣若乃標赤幟抉玄珠必致之境期之千古何期定論近出友于於其身親見之豈不快哉世無真才才乏通方二語灼然惜不能浮三百大白賞此耳所喻本寧近覩其文筆矯矯吾弟宜厚集堅墉避其焚舟濟河若於詩則以偏師待之而巳其他固未暇勞齒頰也與胡郎論巳前當刻置集末文未墜地必有賞音者因附答大致云

  ○王世懋

  遺伯兄元美

  △遺伯兄元美

  世懋以丙子歲六月受四部稿於鄖邸奔走終歲卒業舟車聞未遑窺作者之奧也在昔士龍獻評於平原君子無譏焉竊不自揆畧攄所見倘污我者以為阿好則有斯集在夫角力者力有大小角藝者藝有親疏所以皦然易辨者何在旅勝旅負耳書畫稍涉印證便自難於秇力然有跡可尋具眼自見至乃文章之業寸心千古雕蟲屲工刻鶩忘贗匠鑄既自殊途評騭又尠恒論雌雄今古於斯實難若區區之見猶謂匪然政以世無真才才乏通方即以吾兄言之盒州一集足藏數賢即忌才者可謂文章小道不可謂才遜古人繇斯而言寧無定價葢繆悠之談至乎人才極矣以是古非今之口值朝賢暮佞之身幸則藏拙於筆端不幸則毀成於吻角所以我   明三百年來堂堂大業而必謂聖庭絕從哲廡隔塵遠則董相之賢不信於歆固近則文成之詣尚卑於羅李良可歎也詩道拓基於北地極深於濟南然而採蓄之途尚狹游矯之神未充兼此二家登乎彼岸古唯陳思子美今則吾兄庶幾吾兄境雖神詣然亦學以年邵白雲之什雖經刪改未離矜莊逮乎讞獄三輔建節青土字字快心言言破的性靈効矣變化見矣擊節賞勝每旨古人無此快句然謂少遜古十九首意者亦坐斯媺居憂以後縱心觸象取材愈博演教彌神或鬼篆蛇文冥搜六合之外或牛溲馬勃近取咫尺之間離觀則邈若無關湊泊則天然一色大都字險者韻必妥韻奇者聲必調天壤之間若為預設此真秇林之絕技律家之玄造也甚或直指故陳纖辭間作雖淮陰用兵多多益善瞿曇拈指頭頭是道然弟臆陳則謂周行所示末流宜慎何者恐比丘無飯鍼之能効羅什而有室也所以鄖襄諸篇特寡游戲簡善謔以示娛弘大雅而垂訓意在茲乎騷賦同源長短各擅作者無幾成章斯達即使美不逮於古人長足掩乎末世況文質麗爾彬彬具足者哉樂府一出必使于鱗匿響明卿竄影宏篇奧句故是苦心極力之言齊梁小調當與六言並觀前無敵手世眼不解服膺青蓮異時分道並馳未可知也文章之妙尤不易言自宋迄   明可謂無文而吾兄獨收二李之都長上接西京之宗旨紀事持論各臻妙境出沒變幻殊非一途所謂大能使之小小能使之大虛能使之實實能使之虛遠能使之近近能使之遠斷能使之續續能使之斷庖丁解牛輪扁斵輪莊生喻道吾以論文唯諸小論稍質於歐蘇而微弱於韓柳尚未當家故母足傷其大也弟與胡郎元瑞論古今文人互有雌黃至於吾兄無可瑕摘妄謂具美之中稍露巧骨似于古人滔滔莽莽渾厚質直之意少殊然作文至此正亦何須莽直胡郎笑而不答元瑞又為弟言古人文章大家無關博洽至專門肉譜尚多譌漏而君家中丞於博洽中特擅精覈此在古人尤以為難弟頗賞其能言抑亦可為篤論矣昔玄德短氣於伯符衛媼揮淚于逸少弟豈敢謂來者之無人終自信真才之難再耳興集神來不知所裁倘獲首肯母以示人如其未請俟來者

  ○江灌

  與汪伯玉論文書

  △與汪伯玉論文書

  某草莽鄙人無所知識年來幸辱弗鄙受益弘多秋間復癁趨侍南邁郵亭公署把酒論襟仙鷁雲帆犯濤弄月信通家至雅平生奇遇也龍江判袂戀戀可言既而欲復出城扳祖柰何蘭橈乘風遄發瞻望弗及矣精散思越惘若有失金陵留滯月餘登覽觴詠頗償夙願第爽缺日甚悵念如何歸來莊誦執事平日之文才秀思深爾雅典則馳騖古人誠命世之作必傳無疑也廼連閱數篇頓覺辭調一律恐守而未化猶存蹊徑如舞電裳無破終欠變極耳庾子慎云遠則楊馬曹王近則潘陸顏謝觀其遣調用意了不相似王浚川謂人之為文如山之生木喬者卑者洪者纖者大者偃者臃者跛者疏者蔭者並者孤者叢者牙者靡不具備斯旨味無窮矣猶愛一物焉則眇爾以薄故論語易繫老子檀弓簡而義盡典謨雅頌古而不迫孟莊左氏弘肆自成斯文之上也君子以為知言僕遲暮頹齡聰明衰矣於此藝未省一斑輒敢輕有掎摭所謂不能自濡而運水河伯多見其不知量耳昔子建好人譏彈士衡遺恨終篇古今賢之恒念執事負挳世之才夙尚謙虛之德而某又叨通家教愛之列故不以佞而以規耳當不以戅直狂悖而罪之深也清曹務簡計著述必富幸付詩郵慰我遐思

  ◆字書

  楊慎

  ○楊慎

  答李仁夫論轉注書

  △答李仁夫論轉注書

  遠枉書札下問假借之字有限轉注之法亦有限邪凡字皆可轉邪走近著轉注古音一書悉之矣然遠近諸君子觀省者皆以尋常韻書視之未有琢磨陶冶洗髓伐毛至此者執事其有意於啟誨之乎敢無以復葢轉注六書之變也自沈約之韻一出作書者挕以為定若法家之玉律金科而古學遂失傳矣故凡見於經傳子集與今韻殊者悉謂之古音轉注也古音也一也非有二也韓昌黎多用之方樊諸家注之曰古音也至宋吳才老深究其本源作韻補一書程可久又為之說曰才老之說雖多不過四聲互用切響通用而巳朱子又因可久而衍其說云明乎此古音雖不盡見而可以類推愚謂可久互用通用之說近之類推之說可疑也凡字皆有四聲皆有切響如皆可通也皆可互也則為字為音不勝其繁矣原古人轉注之法義可互則互理可通則通未必皆互皆通也如天之字為天忝舔鐵是其四聲也他年切之外有鐵因切是其切響也其音忝舔鐵三音皆無義而不可轉鐵因之切則與方言叶故止有切響可通而四聲不互也日之為字有人忍任日是其四聲其音若音熱是其切響音若者日生於若木故毛詩之音叶之音熱者日本陽精而影炎故楚辭之音叶之今楚南方言猶呼日頭為熱頭是其證也四聲之平上去皆無義故不互也又如應之為字應影映役有平去二互而無上入中之為字中種仲竹亦如之此類推之則窒矣詩之叶音如易之卦變六十四卦可變為九千四十六卦而孔子彖傳取卦變之義者不過訟隨以下十餘卦葢變而有義則取之無義則弗之取也又考之易之彖象皆韻而其所叶無異於詩詩十五國不且言語而叶音無異也楚遠數千里外而叶音無異于詩也漢人賦頌史漢敘傳揚雄太玄焦貢易林其取韻又何異于易詩楚辭哉至于宋人則不然歐陽二蘇王介甫皆深于音韻而賢者過之自信謂四聲皆可轉切響皆可通其所推衍枝葉出于易詩楚辭賦頌玄林之外不啻十之五六如其說也則盡南山之竹不足為其書窮萬籟之音不足為其韻矣所謂轉而寡要勞而少功亦何取于古音哉大抵宋人之學失于主張太過而欲盡廢古人說理則曰漢唐諸人如說夢說字則曰自漢以下無人識解經盡廢毛鄭服杜之訓而自謂得聖人之心為詩文則弗踐韓柳李杜之蹊徑而自謂性情之真義理自然也至於音韻之間亦不屑古人之成迹而自出一喉吻焉今舉其略如園之音云鴨之音鷁貧之音便宜之音竹求之于古則易詩楚辭所無也求之于今則方言謠俗不叶也如其類而推之則當呼天為鐵名日為忍矣可乎不可乎故予作古音略宋人之叶音咸無取焉為是故爾近日宋學王相古學休囚程文之士習語錄謂之本領一經之徒尊宋儒比于聖人以旁搜遠紹為玩物喪志朿書不觀為用心于內一聞有言議及宋人弱者掩耳強者攘臂聽予此言也寧無夏蟲之疑乎尚賴一二汲古之士如執事輩此道尚不墜也執事又謂欲作一序見執事之得才老之失慎也末學豈敢望古人而亦豈敢與古人較得失哉但私心竊病才老之書多雜宋人之作而于經典注疏子史雜家尚多遺逸其顯而易見者如左傳之鞠音芳毛詩之咥音戲古音有在于是特未押于句杪爾譬則縑縠之未裁麴蘗之未釀也謂刀尺之餘為綺麗而遺機杼杯勺之餘為酒體而遺甕盎可乎予之著詳經典亦猶通鑑之前編其汰宋人者猶文章正宗韓柳而下無取也一得之愚葢在于是亦使好古者勿惑于類推之說而自取不類也其才老所取巳備者不復載間有復者或因其繆音誤解改而正之單聞孤證補而廣之故非勦說雷同也或曰子之古音遽之合昭韻嘗取王岐公銘詩矣是猶一二曷謂不取宋人也予曰昭遽合韻祖于楚辭是以取之用是見予非不取宋人也不取夫宋人之不師古也凡著書之大凡如此近接月塢張子尤數數是書予語以近世知崇古文而忽古韻猶清廟之祀去簋爵而薦杯盤洞庭張樂廢葦籥塊桴而進琵琶箏■〈秦〉也亦必不稱矣或時于賦頌用韻止以意轉小注一叶字問其音解瞠然不能答也是不以為鉤深致遠之淵而以為禦窮副急之府也豈非宋人之說誤哉張子忻然擊節謂子此言惟中溪可與晤語惜也間以山川阻以雲泥何日明燭散帙如對點蒼坐鶴亭時乎臨書于邑許製書序更冀速成翹首嗣音以日為歲時有目眚不獲手書